路虽远，行则将至：十年上市公司法务转行律师的经验分享

许多法律人都有一个律师梦，认为自己有执业律师的经历才算完整。转行成为律师后发现：公司法务和律师，虽然都是从事法律工作，但仍有很大区别。作为新人，要顺利地完成角色转换，还需要接触更多的领域、学习更多的知识、付出更多的努力。

文 | 李玉琳 北京天驰君泰律师事务所上海分所

本文由作者向鲸川独家供稿

基于对律师执业的一股子执念，始终认为法律人必须要有执业律师的经历才完整，所以在得到了北京天驰君泰律师事务所上海分所的工作机会后，我果断放弃了已经经营了很多年的公司法务工作。

一方面是家人的大力支持，一方面周围的同事、朋友也发自内心地为我加油，恭喜我终于跨出了这一步，大家对于我这种天天叨叨要成为一名真正律师的人，勇敢跨出的第一步，给予了极大的肯定。

我在毕业以后先去法院实习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直接进入地产公司做法务，从助理开始，经历了地产最辉煌的年代。快速成长后，在正当年的时候，转身进入媒体行业，直接在头部企业里从起步过渡到平稳期，经过了奔跑的十年。

回想之前，法务工作既是服务支持，更是风控管理。也许在营销部门的眼中，最好每一单业务都能一路绿灯、各种特批、减少不必要的卡点。但是却事与愿违，往往法务就是重要节点的红灯和卡点。

诸如：不允许连带、该条款对公司不利、不允许体现关联企业、考虑后期诉讼必须要加入某特殊条款、对方给的合同模板与实际合作有差异、违约条款不对……这些都是我曾经对业务的风险提示。更有甚者，为保证业务能最终达成，还发生过CEO直接把我请进办公室各种询问的经历。

回到正题，公司法务和律师，虽然都是从事法律工作，但仍有很大区别。作为新人，要顺利地完成角色转换，还需要接触更多的领域、学习更多的知识、付出更多的努力。

首先，发展方向不同，思考的角度也不同。

如前所述，法务最后的发展，通常是公司的高管，是管理者。大多集团公司的法总，也是公司经营的参与者。公司推出新的业务是否可行，有无触及法律红线等等，这些都需要法总去把控，怎么样戴着镣铐跳出最优美的舞蹈，是法总作为公司管理者要考虑的。

作为新入门的实习律师，我理解要发展成一个好的律师应该是更偏重于为客户的服务。思考的过程更多的是考虑全局。包括前期帮助客户看到问题、理清诉求、扫除障碍；中期帮助客户很好地履行；后期能够最终完成委托并尽可能超出预期。为客户提供全周期、立体化、一站式的法律服务。

其次，工作范围不同，解决问题的方法也不同

对于一位在公司服务很长时间的法务来讲，法务工作中接触到最多的是公司的主营业务，相对优势就是对这个行业和公司流程非常熟悉，对单一领域的问题解决有独到之处，但却也因此受限于公司所处的行业和公司整体经营业务范围的这个框架内。

在我之前从事的法务工作中，最多的是接触大量来自下游渠道方的佣金结算的业务，以及这些业务所带来的大量纠纷。在与这些渠道方频繁接触之后，对于整个行业整体架构和运行模式算是有了清晰的了解，解决问题也有自己独到的方案。

在工作中，我们曾经收到过一家渠道方有关应收账款方面的诉状，在应诉准备核查过程中发现其提供的所有信息都相当齐全、完整，这是在之前此类工作中非常罕见的。但是接下来我们发现，这些看似完美的证据却处处透露出不寻常。

首先，请款确认方的签字，签字的风格与地产公司总监之前的签字有明显的不同之处，显得非常杂乱无章。经过比对确认总监的笔迹不是本人签署；

其次，相关身份证的复印件，姓名一栏看上去总有些异样，名字读音相当拗口。经过核查，复印件中姓名一栏原有的三个字通过重复复印、修改后隐去其中一个字变成了两个字（众所周知，我们身份证的名字间距都是有标准的，将三个字的名字，去掉一个字，如果去掉中间字，间距是会变宽，如果去掉最后一个字，间距就会变窄），于是便有了已经请过款的材料被用来二次请款。通过一套伪造的材料能收入十几万佣金，其意昭彰。

当然，最终的结果是，原告公司的法务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及时在开庭前撤诉，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由此可见法务解决问题更多的是凭借行业的认知度，对于公司流程和同类案件的熟稔，以及对细节的把握。本案若非双方法务对于行业行为的熟悉和敏感，换成普通律师，在短时间内怕是很难做出精准判断的。

而如果成为一名律师，那就意味着要经常接触到不同的客户，了解各种各样的行业，工作内容区别于公司法务，不再局限于某一领域的个体风险控制，更多的是体现一种服务，一种专业的法律服务。这就需要自身要具有丰富的知识，需要有专业的素养，需要有团队的相互合作和支持。

在我入职的第三天，就遇到了刑民交叉的案件。这对于过去只做民事，尤其是只做民事中很小一部分的我来说，简直跨了天界。为了能紧跟团队的节奏、尽可能地缩短与同事们的距离，我大量地检索案例，不断地请教同事，并决然地开启了长久未用的熬夜模式，总算对该案件大体有了初步了解，在逐渐理顺之后，那种愉悦之感直接将这几天的崩溃一扫而光。

当然，律师工作中多领域、跨领域的工作司空见惯，因此从事律师工作，不仅要养成一种规则的思维，更多的是要在规则范围内，合理、合法掌握和使用规则。在我看来，一位资深的律师，可以对于某一领域不甚了解，但一定会有明确的法理和清晰的逻辑，大方向和切入点是不会错的。正所谓纵横不出方圆，万变不离其宗。

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律师，良好的口碑和他人的信任是基本要求，基于这份要求需要我们拥有缜密的思维，需要不断地提升自身的素养，需要倍于常人的努力和付出，才能回报客户的期待。

打个比方：接到委托人应收账款催收的委托后，发现其债务人帐上金额为零，怎么办，是按流程提请法院强制执行，然后转身告诉委托人，我已经完成委托了。还是多方面考虑一下，看看有没有其它办法能案结事了。有没有可能进行房屋抵押（工抵房），企业是否存在合并收购的机会，亦或者介入第三方进行债权转让。

如果有了新的方案以后，怎么推进，如何最终落实。如果抵房，工抵房的流程是什么，涉及到的税费成本，交易过程的时间成本，何时能办理出产证，是否涉及房屋的限购。如果合并收购，企业所得税如何降到最低，企业合并之初要不要考虑为将来的上市做准备。如果介入第三方，第三方的债权收购价格怎么谈，债权怎么转让。

当然，这些只是涉及到金融、税法相关的知识。若无海量的知识储备，根本想不到这些方案，所以，律师需要终身学习，不仅是学习本专业，还需要学习多方面的知识来丰富自己。

我认为，一旦决定从事律师这个职业，最初的基础要求应该要高一些，要精细到文字的标点、排版。

之前，公司法务工作的时候偶尔有错别字会被业务嗤之以鼻，尚不至于失业。但是转换赛道，到了法律服务行业，如果作为基本要求的法律文书出现问题，比如日期写成了2月30日，或者排版有一处多了一些空点，一次、二次可能会被谅解，经常出现此类问题可能就很难找到委托人了。

想起多年前在高院实习的时候，被分配到技术科，这个科室的工作就是把高院的网站维护好。作为实习生最重要的内容就是把最高院新出的文字包括法律法规、指导案例这些搬到网站上。简单的复制粘贴背后，是巨大的校对工作。当时的科室老师就是一个个标点、一个个空白检查。这些工作于当时的我来说，不是非常理解，只能尽量做好以期被老师表扬；现在想来，这样的要求，就是作为法律人最基本的要求。

其次，细致和耐心，也是律师非常重要的素养。再小的标的，再简单的案子，如果不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就会变得非常的被动，尤其是在开庭应诉这个方面。庭审的神奇之处在于它未必会百分百回馈为此付出努力的人，但是它一定会惩罚那些没有足够重视它的人。当一名律师学会在每一个案件全力以赴，就已经战胜了那些已经习惯将庭审作为一个流程来走完的“差不多先生”了。

最后，律师是一个跟人打交道的行业，如何提高自己的情商，在与人交往中怎么样能沟通更顺畅，这些修为是需要快速提升的。当然这些方面不仅仅是简单的商业行为。在我看来，同样的时间、同样的精力，如果不做律师，做其它生意也许要比律师这个行业赚钱更多。

能做律师一定是有一些正义感，在公序良俗的大框架下，为委托人发声、从委托人的角度通盘考虑，维护其基本权益，争取应得利益，这些都需要提升自身修养。只有站的更高、眼界更广，才能从不同层面去了解不同人的想法，洞悉行为背后的真相，从而更好为委托人服务。

人生就是要不断地折腾，过程中也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从公司法务转为实习律师，当中要调整和学习的东西非常多，但是经过磨砺以后，相信一定会遇见更精彩的自己。路虽远，行则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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